第三章  骨血

爱人的心，一定全部装着他心爱的人

    就这样，小雪和关铠照看了佩暄饭店一个来月。一个月后，法院终于开庭宣判：徐佩暄谋杀罪名成立，判处死刑，其产下的饭店经核实，其资产是盗用银行所得，因此佩暄饭店查封。
    小雪伤心地大哭了一场，她的这些日子中，佩暄和她的饭店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，现在告诉她佩暄被判了死罪，饭店被封，她又怎么受得了？
    十一月中旬的一天，天气冷得要命。佩暄饭店没有了往日的风光，孤零零地站在繁华的大路边，大门上是两道封条，封住了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美好的一切。同时，关铠陪小雪来到教堂祷告，因为这一天也是佩暄的祭日。
    小雪在上帝的面前虔诚地默念着什么，而关铠则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。
    “你相信上帝吗？”小雪问他。
    他却回答道：“这一点意义也没有，上帝是外国人心中的神。”
    “宗教是没有国界的。”
    “但有区别。”关铠说，“中国人祈神是祈求幸福，外国人祈神是为了忏悔。”
    小雪看着他：“你呀，知道吗，你就像是一只刺猬，一心想用自己去温暖别人，但越是靠近越是会伤人。”
    关铠似乎不理解地看着她。
    小雪苦笑了一下：“我很坚强的，不是吗？她离开了我们，我当然伤心，但是我还要继续为未来而活。我不会上帝赐给我什么，因为幸福是自己争取的……去订机票吧，我们明天出发去瑞士。”
    “我有预感，这次一定有好消息。”关铠突然握住了小雪的手，“有些话，我一直想对你说，但却一直没讲出口，这次去瑞士无论有没有结果，回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！”
    小雪心中一阵温暖，她也那么紧握着关铠的手，他的手好冰冷，而自己的手却那么温热。
    “我一定会温暖你，一定会！”小雪心中说着……
    两人走出教堂，关铠商量着先为小雪找一家旅馆住下，佩暄饭店不能住了，总不能让她住自己家里。小雪倒是无所谓，还是提着那把吉他一声不吭。她心里还在追忆着从前的日子，因为那是他最开心的日子。关铠却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他似的，不时地回头看一眼。
    “怎么了你？”小雪见他很不安。
    “噢，没什么……”关铠收起了警觉的眼神，“不知为什么，我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……”
    小雪便向四周环扫了一下，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，不由得笑道：“你呀，神经过敏，是不是这段日子没有人追杀你了，所以又不知找什么搞好了？”
    关铠木然地答道：“也许我感觉错了吧……不过这一些日子的确没有人杀我了，倒让我不知是谁做的了。”
    “如果非要有人杀你才能继续追查，我宁愿你一辈子查不到。”小雪的声音一改往日的不羁，却变得温柔似水，“不管我们要去哪，不管能不能找到安娜，我只希望能和你一起。……能与你合作，很幸福……”
    关铠竟也打趣了一句：“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很像杨狄的老婆呀？我还是习惯和那位我行我素，爱发脾气的韩晓雪在一起。”
    “是吗？……哈！”小雪马上拧了一把关铠的脸，和他开着玩笑。
    罗家的别墅中，罗水连正在和儿子罗明韧聊天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
    “喂！哪位？”罗水连接过听筒。
    “罗先生，是我。那两个人刚刚订了两张去瑞士的机票。”
    “瑞士？”罗水连熄掉手中的雪茄，“你继续盯着他们，一有消息就通知我！”
    “是，罗先生！”
    挂了电话，罗水连马上对明韧说：“这一次爸爸要你帮忙了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明韧问。
    “我们准备去瑞士，我有直觉，她一定在那！”罗水连笑道，“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！”
    “爸，我刚从瑞士办了公事回来，又要去？”明韧说，“再说，您最相信的应该是妈才对！”
    罗水连阴沉着脸：“这件事她一定不会站在我这边……这事不能让你妈妈知道，万一她问起，就告诉她是公司里的事，正因为你刚从瑞士回来，所以她才不会怀疑。”
    晚上，关铠约小宫去喝茶。这一下小宫倒是受宠若惊。自从关铠辞职不做以来，两人几乎很少见面，更不要说一起喝茶了。于是小宫兴冲冲地赶去赴约。关铠早已一个人坐在那里了。
    “嗨！关铠！”小宫几步跑过来，坐到他对面，“今天怎么这么好？约我一起喝茶呀？”她看看周围，“她没和你一起来？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？”
    “我当然不会让她来，她一直把佩暄的死算在你的头上。”关铠为小宫倒了杯茶。
    “开玩笑，要这么算的话我要欠多少帐呢！”小宫喝了口茶，热气腾腾地暖和了不少。
    “有什么事吗？”小宫问。
    关铠似乎犹豫了一下，才缓缓地说：“明天，我要和小雪去一趟瑞士……”
    “去瑞士？为什么？”小宫显得很惊讶。
    关铠并不打算把真正的目的告诉她，便回答：“散散心，旅游吧。”
    “关铠，我……”小宫脸红红的，欲言又止。关铠也不问她想说什么，只是低头喝茶。
    “关铠！”小宫知道再沉默下去一切就都晚了，终于鼓起勇气来，“其实……我一直很喜欢你……我想之所以和韩晓雪不和，是因为我嫉妒她。你知道吗，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烈的，有时甚至可以为了嫉妒去做些坏事。但我没有，我看着你和她在一起，我只能痛在心里，但我什么也做不出来，因为她的确是真心对你，而你也一样喜欢她，对吗？可是，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喜欢一个人，他还不知道，那简直太失败了。我从小一直向往一份浪漫的爱情，谁知道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，却是一个不苟言笑、冷漠少言的关铠。我……我是不是一个很笨的女人？”
    关铠心中一阵难受：“小宫，……我不太会讲话。其实你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女孩，在我一生中能永远这么容忍我、迁就我这种臭脾气的，除了我父母便只有你了。可我想……我想我和你之间还是缺少缘分吧。我和小雪很有缘，从我第一次见到她，她的眼神就震撼了我，使我有一种力量不断地去寻找她，接近她，了解她。这只是小雪才能带给我。所以在我心中，你将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，最好最好的朋友。将来，你一定会遇见一位真心懂得爱你的男人，一定比我强……对不起，小宫……”
    “别这么说。”小宫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，“我从来也没要求过你什么的……关铠，能在你走之前……亲亲我吗？”
    关铠怎么忍心去拒绝她呢？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小宫的脸颊，看到了她眼角的那颗痣，那颗与他共处了两年时光的美人痣。
    小宫终于忍不住扑在关铠怀中哭泣起来：“关铠……我爱你，我想我会爱你一辈子！”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关铠和小雪搭上了飞往瑞士的班机。
    瑞士，一个雪山碧湖，风景优美的国度，一个著名的旅游之地。关铠和小雪一下飞机，小雪便被这里的一切吸引住了。
    “天呀！这是一个多么美的国家呀！”小雪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，“我感觉我和这座城市很有缘呢！”
    关铠走在她身边：“这里是伯尔尼，瑞士的首都。二十五年前，也就是江宗舞去世的同一年，他曾在初春和安娜来过这里。现在又知道他曾经用黑客手段得到了瑞士的一幢别墅，所以我们来看一下。”
    “江宗舞果真有这么高超的电脑技术，凭一个程序连二十五年后的INC都防不住，他岂不是早成了大富翁？”小雪也对江宗舞的才华感兴趣了。
    “不过听我父亲讲，江宗舞一向是君子爱财，取之有道的。他的所有财产都是靠自己挣的，唯一的这个在瑞士的别墅也不计在他的名下。所以我感觉他会把别墅留给另一个人：安娜。”关铠分析道，“对安娜来说，瑞士绝对是最好的‘异地’。”
    “可我们怎么知道她所有的是哪一座别墅？”小雪问，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    关铠却信心十足：“如果有，那么一定是二十五年前的老房子，我们只查这样的房子，然后再查有没有安娜这个人！”
    行动开始，关铠和小雪便满市的寻找老建筑，再查安娜，可整整一天也毫无收获。天已经黑了，不得已，两人便在附近的华人街找了一间旅店住下来。
    “看到了？有什么收获吗？”小雪累得精疲力尽，坐在床上一动不动。
    “可我们一共才查了七个地方。”关铠毫不泄气，“明天我们再找，直到找遍整个伯尔尼我才死心！”
    “你饶了我吧！”小雪干脆躺在床上，自己又咯咯笑了起来，“喂，好奇怪哎！如果我不认识你，一定还和任君子在街上打劫呢，可现在却和你跑到瑞士来了！真有意思！”
    关铠不知想起了什么，突然问了一句：“你相不相信安爱生是安娜的女儿？”
    “有什么不对吗？”小雪问，“都姓安，不是她女儿是谁女儿？还不会有人傻得乱认妈吧？”
    “就算真的是，那她父亲是谁呢？”关铠又问。
    谁知小雪来了一句：“不是罗水连，就是江宗舞，再不然就是别的男人！”
    “你认真些好不好？我是很严肃地问你！”
    “废话！我知道是谁？”小雪干脆不理他了。
    关铠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很晚了，你休息吧。我回房去了。”说着便起身要出门。
    “喂！”小雪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拦在关铠面前，“我……你……”
    关铠见她面红耳赤很奇怪：“怎么了？”
    小雪双目低垂，显得格外漂亮：“你今晚……能不能不走？……我一个人会怕的。”
    关铠虽然内向，但也不是个傻瓜，他马上明白了小雪的意思：“这怎么行？我怎么能和你一起过夜？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行？”小雪一把抱住关铠的脖子，紧紧地靠着他，“你是不是嫌我不干净？还是根本不喜欢我？”
    “别傻了……”关铠抱住她，“我怎么会嫌你呢？又怎么会讨厌你呢？可是……我很尊重你，你明白吗？我不是任君子，我是关铠……”
    “关铠就是个石头人吗？”小雪温柔地说，“我从来没有试过用心去喜欢一个人，我很想知道，充满爱情的欲望是什么样的……你能告诉我吗？”她微闭上双眼，只等待关铠的迎合……
    关铠在她唇上轻轻一吻：“会有这么一天的，以后我都会永远保护你……但今天真的不是时候……”
    而有了关铠的这轻轻一吻，小雪似乎很满意了。她痴痴地对关铠说：“见你并不是一个贪图色欲的人，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。”说过后，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。
    也许是受了小雪的传染，关铠也对她微微一笑：“好了，别闹了！”
    小雪点点头：“是啊，不管怎么样，我还是换来了你一次难得的笑容，我很开心了……去休息吧。”
    关铠问了一句：“我笑的时候很难看吧？”
    “不是啊，很好啊！”小雪说，“我很喜欢！”
    关铠这才放心地点着头回自己的房间了……刚刚要进房，关铠便见到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。
    “Waiter！”关铠向他招招手。
    服务员走过来：“说汉语吧，先生，我听得明白的。”
    “谢谢，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二十五年前建的老别墅呢？”关铠问。
    “不太多了。”服务员说，“我在这工作时间并不长，不过过了前面的市场有个居住区，好像有年头了。”
    关铠这才点点头：“谢谢！”他开门回了房间，自言自语道，“明天又要忙了……”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关铠早早起床便去敲小雪房间的门。敲了几下便见门开了，小雪已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了他面前。
    “咦？你早起床了？”关铠原以为小雪会睡懒觉的。
    小雪嘻嘻一笑：“我就知道你会来叫我，总不能让你把我堵在床上吧！”
    关铠满意地对小雪翘了下拇指。
    “喂，我们今天去哪里？”小雪问。
    “听人说过了华人街旁的那个市场，前面有几幢老房子，我们先去看一下吧。”关铠不知从哪里弄了幅地图，指着上面的一条街，“怎么样？现在出发？”
    “好哇！中午饭你请！”小雪拉着他的胳膊，两人便出了旅店。看着关铠，小雪心中暗暗高兴，现在的关铠比从前开朗了许多，话也多了起来。
    走进市场，小雪便被这繁华的景象所吸引，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，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。
    关铠只好在后面跟着：“小雪，我们先办正事好不好？”
    “不好！”小雪回道，“我可是第一次出国，不看个够哪行？”
    就在这时，突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：“小雪！”
    小雪一愣，忙回过头，见一个女人正跑过来，竟是安爱生！
    “爱生！”她也迎了上去，问道，“你怎么在这？”而爱生也同时问了这么一句。
    这时，爱生的守护神杨狄也走了过来，关铠也到了小雪身旁。杨狄对关铠一笑：“真巧啊！关先生。”
    关铠点点头，心中暗想：“他们怎么也来了这？莫非……”于是马上一拉小雪：“人家还要蜜月，我们有正事，别误了。”
    小雪却不明白关铠的意思，反说了一句：“我高兴！”便又拉住爱生，“爱生，你们渡蜜月呀？”
    “是啊！”杨狄在旁边说，“韩小姐你们呢？”
    “我们……”
    关铠怕小雪说漏了，忙插了一句：“我们来找人谈笔生意。”
    小雪看了关铠一眼，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：“是啊，我们一起做生意呢。”
    爱生还要和小雪说什么，杨狄却拉着她就走，便走边说：“好了，不耽误你们了，我们还要再逛逛呢，再见了，两位！”话刚说完，两人已走出了好几步了。
    关铠拉着小雪：“他们在这出现，看来我们来对了，安娜一定活着！”
    “是啊！他们竟然也跑到这来了……”小雪皱着眉，“难道他们也查到了安娜的下落？”
    “而且肯定比我们更详细！”关铠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说，“我敢说只要跟着他们，就一定能找到安娜。”
    小雪赞成地应了一声，两人便悄悄在后面紧随着杨狄和安爱生。
    只见杨狄他们不多久便走出了市场，来到了一片居住区，并直接向其中一间红色屋顶的别墅走去。
    “你看！”关铠小声对小雪说，“他们总不会在这买房定居吧！”
    “当然了，真是要买也不会买个旧的。”小雪说，“我们快追过去！”
    “不急！再等一下！”关铠拉着她先坐到了旁边的一个长椅上，默默注视着杨狄和安爱生的动向。见他们好像在敲门，但是没有什么动静。不一会儿，两人便向回走。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关铠心中暗叫，“莫非搞错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