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童年·记忆的片断]系列之一
从我记事起,我就喜欢到外婆家玩。到了我读书,每个假期也都会在外婆家度过,直到开学,才会回家。在外婆家,虽然他们大人都很忙,不会陪我玩,但外婆家门前的菜园子却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,那也是我一个人玩耍的快乐的天堂。
从外婆家门前走十几步,就是菜园子。菜园子四周用竹杆围成一圈篱笆墙,墙上爬满了豆角的青藤,使这个有近百平方的小菜园自成天地。推开园门进园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水潭,那是外婆用来洗涤家中衣物的地方。潭中有荷花,一到夏天,田田的荷花就会绽放开来,给菜园中增添些许生机。水潭边是一株大树,可以为我们遮荫。园中,是外公和舅舅等人种下的各种瓜果蔬菜。一到夏秋季节,园子中的瓜果蔬菜开始成熟结果:有紫色的茄子,有红色的蕃茄,有绿色的丝瓜,也有金色的南瓜,还有白色的香瓜。外婆给我们煮菜时,也会到园子中现摘些瓜果蔬菜让我们下饭。
外公是一个很勤劳的人,也是个很严肃的人,在家中有着绝对的权威,舅舅们很怕他,而我更怕他,见到他有点象老鼠见了猫的感觉,但其实对我这个小外孙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,只是不表露在脸上而已。外婆个头不高,有双大眼睛,有双很大很厚的耳朵,特别是那耳垂,看起来就象佛像中菩萨般慈善。她终年穿着很整洁得体的黑色土布衣衫,头上总是用布带包着,将头发向后挽成一个髻,看起来就知道是个干练的妇人。她是一个特能勤俭持家的老式女人,家中人虽多,住得也只是简陋的小矮房,但里里外外都能打点得很干净,男人们从田间劳作回家,桌上总是已有热腾腾的饭菜。第二天出门,男人们身上总是能穿上她洗好的衣服,虽然衣裳上有补丁,但也是非常的整齐干净。她有一双在我眼中属于真正的“三寸金莲”,以致她走路总是碎步而行,我看着有时会在心中发笑。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,每月初一、十五会吃斋。那时我不懂事,有次她吃斋时,我偷偷地在她饭中放了点猪油,结果吃到一半时我忍不住笑了出来。她知道后并没有停下,也没骂我,吃完后对我说:“吃斋是自我修身,只要我的心诚了,你虽然给放了猪油,可佛主自在心中!”为这事,后来我还被我妈大骂了一顿。
外公外婆他们是反对我一个人到菜园子里玩的。一是怕我中暑,二也是怕我独自在园子水潭边不安全。三是怕我爬树摔跤,可我一有空还是忍不住要到园子中去的。
清晨,等外公他们上田间耕作去,外婆也忙她自己的事的时候,我会戴上小斗笠,拿着小盒子,轻手轻脚地溜出去,推开园子的篱笆门,溜进菜园中独自寻找自己的乐趣:在菜地上翻泥块,寻捉蟋蟀,好在晚上与后门邻居的小孩比赛;在菜地上追逐蝴蝶,有时不小心,会踩坏园子里的菜苗,于是我只好用手轻抚菜苗,尽量让人看不出来,回家时也不敢说;在瓜藤叶上捉蚂蚱,然后将它弄死,放在地上引蚂蚁,口中念念有词:“蚂蚁、蚂蚁,快快来,外婆门前杀大猪,早来吃大肉,迟来啃骨头……”于是不久,蚂蚁会从很远很远的地里排着长队来搬给它的食物。这时我的心中甭提有多开心?可是,有时我也会弄恶作剧,当蚂蚁正搬得高兴时,我会从潭中用双手捧来水,朝着蚂蚁倾盆而下,害得蚂蚁作鸟兽散,我会开心地大笑起来。
玩着玩着,太阳照在园子里的瓜果,也洒在我的身上,夏天的太阳有些毒。汗出来了,背上也有点湿了,脸也被晒得有点红,汗珠也挂在脸上,脸被汗水的盐份浸得有点刺疼,可我还会继续自己的乐趣,一点也不乎。口渴了,我会摘一个熟透了的蕃茄,到潭中洗一下,然后就爬上潭边的树上,坐在树叉上,荡着双脚,听着夏日里的啴鸣,生吃起来。一口咬下去,红红的蕃茄汁一下子喷得嘴边都是,用手一抹,弄得我满脸。
这时的我,就是这方快乐天堂的主人!
中午吃饭时候到了,外婆找我不到,会踩着她那“三寸金莲”的碎步,到菜园子找我:“阿升,回家吃饭了……”我会赶紧从树叉上滑下来,走出园子。外婆见我满身泥土,她会拍着我身上的灰土说:“象个小泥猴!要小心,别摔着哦!以后不能一个人跑到菜园子里玩……”
可我有空总是独自一人溜进菜园子玩,每次外婆也都这么说!
外婆、外公作古已好多年了,那家门前的菜园子随着城镇建设也消失不见了。可在我心中,外婆家门前的菜园子永远不会消失,因为那是我童年快乐的天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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