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支烟吧，老方！都50多岁的人啦，还在办公室混呢，看啊，头发都掉得差不多啦，呵呵。你的手，为什么老气冲霄汉地抖来抖去的？不行呢，占着茅坑不拉S的样子，还和小姑娘们拉拉扯扯不？看你这形势，基本上也是个雄性激素不足、肾上腺激素过多的状况。别装模做样地看文件好不？文件拿反嘞，老哥！你这家伙老花眼，还硬撑，来来，我们一起聊聊天，局长不在，放心啊……
一、老方与上司：
20多年前，方哥还是个小科员，科长，是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，正逢运动，被一群起来造反的混球抓去批判，说是：女科长生活作风有问题。一天晚上，方哥一个人呆在宿舍，科长一头撞进来，披头散发像女鬼似地就抓住了他的手：“方子，姐不行啦，支持不住，可能会死，有封信，你帮个忙，给我寄出去，明天，你可能看不到你姐啦。”这方子想也奇怪，平常挺胸提臀、盛气凌人的科长，不叫她科长，她眼不瞅你，像个女皇，今天一口一个姐，叫得方子想落泪：“姐啊!”（还真叫上了），“不行，这信你得自己寄，你得留下命来干自己的事。”方子一把就拉住了科长，“我得救你！”黑夜里，方子拉着女科长，逃命似地上了一辆夜班长途车，把她送到了自己远在百里外的老家安顿下来。方子第二天返回单位，也加入到批科长的队伍里，凶巴巴地还找根铁棍抡着，大叫：“那女魔头跑那去啦，落我手里有她好看！！”让人以为方哥与科长有冤仇，他趁机提供几条假线索，骗人往东北去抓科长，他却阴险地笑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女科长的命，有一半，是方子的。
时事如股市，不久，世风扭转，造反的家伙们：判刑的判刑、自杀的自杀、逃难的逃难。女科长一通反攻，从百里之外，回来收拾局面，被任命为副局长。女局长第一道命令，就是任命方同志为继任科长，还请方子吃了一顿，那天，女局长大醉，流露了真情：“方子，好兄弟，姐无以为报，你说，要什么？姐全给你。”抓着方子的手就放到自己鼓鼓的胸上，还往方子的怀里靠，他一阵的心惊肉跳，还真别说，方子，平时是想过她的身子，她长得撩人，只是凶点。但此时，方子却说了一句题外话：“姐，我有个要求。”姐更温柔地抱他不放：“说，我答应你！”声音甜。“我想你放罗雄一把！”罗雄，是斗这姐儿最猛的一个，平常也总是欺负方子，但有一天，他老婆拉着两个孩子，来求方子，全家就罗雄来养啊，要把孩子爸弄个三长两短，这两个不懂事的娃，可就完了，“方哥，你有办法，我给你跪下啦！” 方哥心一下就软啦。“不行！”女局长眼一瞪，脸色就改回女皇的架势，还把个方子像垃圾一样就推开了。“姐！方子求你。”“别叫我姐，你和我生分心啦，不在一个战壕里。”女人！说变就变。方子仗着女皇欠他的人情，一通拼死力谏，女局长丢下一句话：“行啊，方子，这事以后，啥事别来找我，什么人呢，真是！”她答应放过罗雄那小子，却从此对方子有了成见。那罗雄，上班第一天，拉着方子的手，哭得像个女人：“兄弟，我算知道什么是好人啦，我给你叩头！”“别这样，你以后好好做人吧，哥！”得，方子，又认了个哥，却丢了个姐。
方哥与上司不对付就在这里，办个什么事总是替别人想，要他拿个主意，他总左右为难，比如，要裁员，他总觉得手下个个都是能干人，个个又都是可怜人，裁谁啊，难，把问题向上一摆：“没法裁，我得有人干活，谁也少不了，要不，裁我？”女局长一看见他就头疼。在领导眼里，方哥，只是废物一个；在一般员工眼里，方哥，却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好人。有的姑娘就想：如果，谁是方哥的老婆，那可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呢。
二、老方与老婆
方哥，与现在的夫人认识以前，其实是结过婚的。18岁那年，在农村种地的方子，就被家里大人做主，与邻村的一个叫莲子的姑娘结了婚，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孩。这时，在城里的大哥托信回来：有个政府机关招干部，大哥介绍方子去考。方子高中毕业，成绩也不错。莲子，抱起女儿哭着把方子送到村外，还在他的包里放上几个李子，方子吻着女儿的小脸，心里难受，一狠心，上了进城的汽车。
哎，那时候风气还好，一个农家弟子，凭着真才实学，还真就考上了国家干部。每月几十元钱，方子大部份都寄给了莲子，他想着他那可爱的小女儿，每天吃着粗茶淡饭，心里也是个甜啊。有一次，领导派他到一个机械厂去蹲点，机械厂，好厂子，几千号人，有一半是女员工。方子，一个20岁出头的国家干部的出现，像掉在花丛里一样。方子也没往歪处想的，但他一和女员工说话，那脸上的笑，就有点让人看了不是味，“方哥，这城里的姑娘是不是有些不一样啊？”“呵呵，是的，怎么看都是个好哦。”方哥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乱。
车工小敏，因为昨天晚上和男朋友吵了架，心里不高兴，一个零件没加工好，正被主任骂，让方子看见：“主任，没什么，工作哪有不出错的，何况人家小姑娘？我们抽烟去！”方子一下子就把主任的气给消了，让小敏心中一阵感激。这以后，每当方子来车间时，小敏，总是用眼睛望着他笑，方子也总是站在让小敏能看到的地方，和小敏对眼神，这种功夫，我们大家都会，也知道个中滋味，总之，玩得有点心跳，人，有时候难免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。
有一天，厂子放电影，方子就挨着小敏坐着，电影没看什么，只听小敏哇哇说话，好家伙，小敏说话快得如车床上的刀，你只要当个听众就行，很舒服啊。原来，小敏，从小让爸妈送给了别人，一直过着很苦的生活，小小年纪，就照顾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，有天，一个远房的小姐姐来看她，远远地招手让敏儿过去，却怕过来让这家的男主人骂。小姐姐看见敏儿大冬天还没穿袜子，眼中直流泪，把两个面饼递给敏子，两小姐妹抱在一起哭，敏儿，还想要姐姐带她走……姐姐走远时，一步一回头的样子，到今还深深印在敏子的心中。听着小敏说起她的身世，让方子非常同情眼前这个身材苗条、柔弱的姑娘，有了一种想帮她的心愿。他对敏子说：“你无依无靠的，以后，我就当你大哥吧！”
从此，敏子来找方子说话的机会可就多了。这男女之间一接触多了，就会有份想念。一个高温天气的晚上，敏子和方子就出来吹风，为了找凉快，就到了一个小山顶上。小敏穿了条很好看的背带白裙子，让微风吹过来，一阵阵地飘，两人坐在树下说话，还是敏子在流水生产线似地发言，方子边听、边看她的脸，感觉她眼睛有点向下垂，在躲着什么，方子不由自主就拉住了她的手，没有反对的迹象，又搂住她的腰，也没有反对……情况一下子就失了控，方子变得像匹野马，在带着热气的山风中抱着敏子一起奔跑，敏子的裙子也飘落在山间……
方哥，从此就让人以为是在和敏子谈恋爱，也没人知道他已婚，连敏子也不知道。这如何是好？敏子正庆幸自己找到个知冷暖的人而高兴呢！方子有点犯难啦。一天下午，敏子来向方子告急：“方哥，我有啦！”苦苦的脸更让人怜爱。方子急得弄盆水从头上淋到脚，光着个上身来回走。“方哥，我们结婚吧！”方子想起啦家乡的莲子、可爱的小女儿，不说话！“你呆啦？想当陈世美？我可告诉你，我敏子不是好惹的，你要想不管我，我，我……”哇――敏子放开嗓子一通大哭起来，让整个楼的人都听得见，还不断地骂人！方子一看，天啊，多可怜的人呐，都是我干的好事，这样拒绝敏子，还不是让她去死？“方子！你是杀人犯呢，你干得出嘛？”是呵，方子干不出来。
反正，晕头转向了几天，敏子就和方子办成了结婚，那时简单，无产阶级的结婚，就是一个房里多睡一个人而已，大伙凑在一起吃几颗糖就成了婚礼。但方子从此就多了一块心病啦，如何向家里的莲子交待啊，如何面对自己的小可爱女儿呢，他总在想这个问题。终于，莲子也知道他变了心，但莲子天性温顺，不闹事，从此，方哥的心中留下了一份对莲子永远的歉疚，“方子，你也不是个好人啊！”莲子骂，抱着孩子回了娘家。
人说方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，其实，他是被自己内心的矛盾与自责，弄得身心俱疲啊！而这小敏，至今也不知道和她生了二个孩子的男人，是个已婚人，犯下过足以判刑的重婚罪！
三、老方的爱好：
不知是他心烦，还是心烦他，酒精、麻将，是方哥的最爱。他每天离不了酒，反正要用有劲的东西来压。中午遇上有客餐，别的科室总要带上方哥同去，知他好一口。但方哥有酒瘾，无酒德，喝多了就骂女局长，吓得别的哥们直用肥肉塞他的嘴，“大哥，这酒钱还等局长批呢，你再口臭，这桌酒钱，你付啊！”方哥这才不言语，他知道钱的份量，他一份工资，还要暗中分出一些来，给乡下的莲子暗暗寄去，这些年来一直这样，剩到他自己能调度的，不过一点烟钱，你要他赔钱，那可是个要命的勾当。所以，他不再骂人。却闷闷地站在屋中，唱京剧，那个怪啊，但仔细一听，还是个骂人的调呢，呵呵！
有次喝酒回来，敏子，现在的老敏，要和他拼命，因为方哥把厨房当成了卫生间，弄得那个味啊，敏子从刀架上拿了把不锈钢刀，就要冲着方哥的命根子下手，不是让儿女拉住啦，没准那一刀真下去了。但孩子们一拉、倒没拉好，把老敏的一条长裤给拉下来，这时邻居都来看是怎么一事，一见老敏，脚脖下一圈长裤子，身上只穿着个三角内裤，在那一跳一骂，唬得孩子们一下子把敏子围住。敏子倒不怕，扯着、跳着照样骂，但那方哥，却靠在门上，呼呼地打着响鼻，睡着啦，这才真叫晕呢，方哥！
业余时间，老敏总爱看个吵吵闹闹的台湾言情剧，老方觉得敏子越来越不愿 理他，两个人总说不到一块，他一张嘴，敏子就骂人，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也是，方哥就没说过一句让老敏中听的话，唉！年轻时代那个人见人爱的方子哪 去了？老方就不愿在家呆着，约上同事，打麻将！有时通宵地打，老敏也不喊他。但方哥的牌真是越打越臭，越臭还越打。别人劝他，老方行了，别打啦，回家吧，老方却哭着腔说：回啥啊？“回家陪老婆呗！”老方摇头：“我告诉你们，人生最大的失败，不是没钱，而是没找个好老婆。”“老方，你这话不对啊，你家老敏人长得好，又能干，你何出此言呢？”方哥更摇头：“人的性格合得来才好啊，如果，一个美人天天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是，你看她的时候，还会感到美？烦呢，我这一辈子，就是没找个好的女人。”方哥这时就会想起莲子，如果，还是和莲子在一起，相信，他方哥的日子，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，莲子温柔的脸，就在他的眼前飘来飘去，飘得他禁不住落下来两行伤心的泪。难呐，人啊，人家敏子就不难啊，你一个大老爷们，不讲卫生、不懂情调、不会体贴，还藏着个曾经重婚的秘密，敏子才是天下最大的冤大头呢，总之，方哥，你和敏子的婚姻，从头到尾，就是一个错误，明白啦？方哥不语，到现在该说什么好呢？
四、老方与儿子：
一转眼，老方的儿子就到了要成家的年纪，那大小子，生得高高大大，眉眼透出一股子洋气，像他妈：老敏！有次老敏开刀，这儿子呜呜地哭，求着医生救他妈，那女儿反倒表现一般，让老敏对这儿子另眼相看，每逢方哥骂儿子时，老敏就骂老不死的家伙，让方哥窝火。
这儿子找女朋友也是有点走老爸的套路，先前有个女友好好的，已经都和女孩子上过几次妇产科，狠心地甩了不要，却找个与别的男子成天在街头胡混的小飞妹，用摩托车载着四处显摆，那女孩的大腿白白的，天天让一条街的男人们看了个透心热。把老方气得，躲开老敏，拿了根皮带，埋伏在儿子回家必经之路上，一见那混小子露了头，劈头盖脸一通暴打，打得儿子想要暴动，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就想砸他爸，被那小飞妹扯住啦，两个小青年撒腿就跑，老方越发生气，举着皮带一路追击，让街邻们看得一个劲地鼓掌，让那小子跑得更快，老方却跑不动啦，“半路停跑，出局！”人们一通笑。回到家，老敏铁着脸，吓人地看着他，唬得他就钻了胡同口，一晚不敢再回去。
后来，老方就发现儿子老是缺钱，一个月下来要向妈要几次，老敏还真舍得给，吃的菜却一天天地缺油少肉啦。方哥觉得不对劲。有天儿子竟然嘻皮笑脸地来办公室找他，“爸，我要点钱！”方哥身上那有什么样钱呢？这小子看来是在老妈那已榨不出油来啦，才转到老爸的身上。“狗崽子，你成天用钱干啥勾当啊，老子有钱也不会给你，你立即滚瓜烂熟地从我眼前消失，消失！”吼得办公楼全听到他在叫，儿子一脸不屑地瞪他爸：“走就走！你喊冤啊你。”当儿子走到楼下时，他又从窗口望着儿子的身影，心里在痛。这时，却见女局长（这时已是正局长）一把拉住了他的儿子，往他的手里塞着几张钞票……
老方连忙跑到楼下，他不能要那女人的钱，要拦住儿子，但下来时不见了女局长，却看见儿子兴高采烈地在前面走，老方就跟随在身后，他多了个心眼，要搞清儿子用这钱去干啥。在一个房子里儿子呆了好一阵子也没出来，老方就在屋外守着，等那小子终于出现时，老方挡住了儿子的去路。他从儿子的口袋里没有翻到钱啦，只有几个小纸包，打开一看，全是小药丸子，老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，他就知这不是好东西。“摇头丸？”儿子不语，等于是承认，这小子就这点好，不会编瞎话，一付爱怎么就怎么的死猪样。第二天，老方就到派出所报了案，让自己的儿子在涉毒人员名册中挂了个号。他这是给儿子一个警告，“下一次，我就把你个小兔崽子送牢里去！”但老敏却不愿意啦，“你晕头啊，没事就把警察往家带，你儿子是被别人害的，要抓人得抓别人，知道吗，老骨头！”听老婆这么一就，方哥就泄了气，儿子又来了神，在一边吃着可乐，得意地看着爸的可怜样。
老方觉得家里的空气真得好压抑啊。他又来到了办公室里，一个人抽着烟，昨天，局长给他儿子钱的事，也让别的同事看见，就说：“还不去谢谢人家局长一声？”方哥做人有分寸，受人点滴好处，必然涌泉相报，这回也得去谢谢人家。这么多年以来，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事来面见女局长。“局长，你为什么要给我孩子钱，他用那钱去干了坏事啊，但我还是要谢谢你，我以后有钱就还你！”
“老方，好啊，有钱还我就是！”女局长不动声色，“你养了这么个儿子也是你积的德呢。”方哥说：“是呵，我只想找我自己麻烦呢，这是天在罚我。”他又想起了莲子，和那个在农村生活的、从没进过城的女儿，眼泪忍不住，顺着脸就流了下来，还抽泣起来，他转身就向门口走去。
“方子！”女局长在喊，仿佛是在20年以前那样在喊，老方就站在那里没动步，“你当初救我，是喜欢我，还是你看我可怜？我今天要你老实回答我！”“看你可怜！”方子想都没想地回答。“方子，我其实从你为罗雄求情那事里就看出，当初要是别人在那样个夜里来求你，你也一样出手的，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，你明白吗？”老方，粗人，懂没懂啊，没谁知道。“女人，希望男人只为自己一个人拼命，而不是为所有的人，懂了吗？”女局长原本是个快人快语，这时倒更说了真话。方子好像有点明白的样子啦。
总之，从那以后，方子与局长的关系就好了起来，究竟到了那种地步，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，但有点线索就是：局长说过，有个副局长的空缺，老方有这个能力，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，名单已经报到市政府啦，就等着批下来呢。老方哥，看来你好人有好报，你当了官，可要记得请哥们我喝一杯啊，“我得走人啦，，那天局长看我干活比你利落，说不定副局座的位子……呵呵，再见，方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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